王子君: 蓝色万掌山

蓝色万掌山。
一落地万掌山，“蓝色万掌山”的形象竟一下子定格在脑海里。
万掌山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清新得令人陶醉。放眼望去，泥土是红色的，潺潺溪水也带着红色的波纹，绿树连绵，鸟鸣声声也在唱着绿色的歌。但是，天空是那么的近，那么的蓝，蓝色的、纯净的铺向天际的蓝色，衬着一团一团的白云，却与这红的绿的白的等一切的色彩形成强烈的对比，强烈地冲击着我的视觉，带给我一种极为震撼的感受。
而且，“亚太森林组织普洱基地”就建在森林环抱着的一个圆形湖畔，一座座式样各异代表不同国家的木屋建筑，红色的，橙色的，黄色的，咖啡色的，灰色的……环湖而建，像一幅森林中的童话。此刻蓝天映在水中，硬是将湖水染成了蓝色。那么小的一汪湖水，那么纯净的蓝色，就像是蓝色的明珠镶嵌在万掌山，让我的心倏地掉落进去，融化。
七月，一个美好的机会，我来到云南普洱市的万掌山林场，参加由亚太森林组织与《今日国土》杂志社共同主办的采风创作活动。原以为，“七彩云南”，云南的全境必然都是“七彩”的，但各地有各地的主色彩。拥有几十万亩郁郁森林的万掌山，主色彩无疑是绿色。
哪知，就如法国艺术家克莱因所说，“只有最单纯的色彩才能唤起最强烈的心灵感受力”，我就这样被那纯净的蓝色，把天和地、把山和水都烘托得明亮发光、空旷辽阔的蓝色征服。

亚太森林组织是致力于促进亚太地区森林恢复，提高森林可持续管理水平的国际组织。从2017年起，依托万掌山独特的地理区位优势和丰富的森林资源优势，在普洱市建立了“亚太森林组织普洱森林可持续经营示范暨培训基地”（简称“普洱基地”）。这天，基地揭幕仪式就在美丽的湖畔草地上举行。
我即兴采访了会议主持人安娜。安娜是德国人，原本学的就是林业专业，在德国读了本科，在美国读了研究生。2017年她加盟亚太森林组织，来到总部所在地中国北京，参与筹备普洱基地。为此，她在清华大学学了一年的中文，如今已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她认为，普洱基地大有可为，因为在中国，生态发展高层支持、基层重视、民间参与，具有广阔的发展空间，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事业。

采风团住在生态文化创作园。从基地顺山道蜿蜒而下，几分钟就到了。这是一片散落在森林中的原木建筑，一条用山中原石修建的水渠穿园而下。住处所见之物，都呈现着原始、简约、质朴自然的生态之美。看着那些在窗玻璃上撞来撞去的蝴蝶螳螂等小生物，我打开窗让它们飞进屋，感到自己已远离尘嚣。
午休时间我睡不着。窗外一米开外就是密密的茶树，阳光照耀，生机盎然。风景如此优美，我要走进风景里去。
心中荡漾着欢喜，看什么都是美的。脚下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是美的，雨过天晴便清澈了的渠水是美的，葱茏的树木和掩映在树下的木屋是美的……瞧，那盛开的木槿花好美！几只蝴蝶正在花上采粉，黄色的、黑色的、白色的蝴蝶在红色的花朵间飞舞，轻盈灵动，生动着整片树林。
路边一丛芭蕉树下，坐着一个小女孩。她正看手机，见有人来，抬起头，大方地笑着点头。她黝黑的皮肤，眸子特别清亮。我顺口问，小姑娘，你是这林场的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她说不是。她是跟着妈妈来的。
原来，小女孩今年十二岁，小学就要毕业了。妈妈是园林工，常年在普洱市四处打工，几个月前来到万掌山林场。她跟着妈妈四处漂泊。但是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单纯自由，无拘无束，还可以开阔眼界，增长见识，认识的植物也多。说到植物，她最喜欢的是可可树，因为可可是制作巧克力的原料，而她曾经尝过巧克力的味道，美极了。她还喜欢无花果树和红毛丹树，无花果的果实软软的，很好吃；红毛丹则外表毛茸茸的，非常可爱，可爱得她不敢吃它们。她的爸爸是彝族，在乡下老家，妈妈出来打工，很辛苦，中午都是自带干粮，收入也不高，但比在乡下强。眼下妈妈和几个同事正在主路那边栽树苗。“我们家不富裕，也不知什么是大富大贵，但我们有我们的快乐。我们可以看到很多漂亮的植物，看到很多的花开。天天与这么美的生态相伴，心情非常的好，也感到生活有希望。”
听着小女孩的话，我的眼角发热。希望，就是蓝色，蓝色象征着希望。

有这样的偶遇，我心愉悦。晚餐后，我仍去散步，去亲近森林傍晚的风，亲近那些植物的芳香。
却在山道边，猛然看见采风团的画家赵宝坤正在画画。油画上方，表现天空的两道写意的蓝色色块一下子攫住了我的心。
蓝色，又是蓝色！
因为这蓝色，画中万掌山的白云、黛青的树木、碧绿的芭蕉叶、褐色的房子，都显得安宁、悠然。蓝色在这里的运用，表明画家的内心已臻自由自在的境界。
我非常认真地问赵宝坤：“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万掌山，形容我们所来到的这方水土，你觉得是什么颜色？”
“蓝色。”赵宝坤不假思索。
“为什么是蓝色？！”我惊喜万分。
“蓝色更通透，更纯粹，更能代表这里的一种气质。虽然满眼是绿，我也最喜欢绿色，但我的感受是蓝色。我们对一个地方的印象，往往就是第一眼的感受，是这个地方长久以来形成的独特气息传递给我们的。”
我明白了，为什么蓝色会成为他画面上的主色调，那是万掌山安详宁和、沉静美好的气质，是他内心最真实最初始的感受。“表达这种感觉，不用解释，也无需语言，就能让心灵感知。”
见到画家李青林的画作时，我又一次被震撼了。
李青林将自己为万掌山所作的画命名为《风•度》。乍一看，真是“七彩万掌山”，丰富的色彩传递着热烈的美感，但冲击力最强的，仍是画面中的蓝色，那些代表房子的蓝色。因为这种蓝色，万掌山意象洁净沉稳、美丽文静。
至于为什么用蓝色代表房子，李青林说，蓝色是最鲜明的色彩，是亮点。蓝色使整个画面的意境通透起来。房子是人居之所，用蓝色代表房子，寓意人类的希望是蓝色的，未来是蓝色的。
两位画家对于蓝色不约而同的认知与解读，契合并加深了我对万掌山的感受。
蓝色的万掌山啊！
我在无处不在的蓝色意象里漫步。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基地的小湖边。
此时的湖水和天空真的并成了一色，蓝的水，蓝的天，天在水中，水在天上，仿如蓝色的梦幻。
我久久不想离去。
淡淡夜幕下，我独坐在湖边的木色长椅上，开始与森林对话。夜空似穹窿，显现出最大密度的蓝色，群山边缘处，氤氲着微微蓝光。在静美中，我的耳畔，响起了《蓝色多瑙河圆舞曲》的旋律，流淌的音乐，蓝色一样明净。
我曾在散文《多瑙河流过罗马尼亚人民的心》中写道：“多瑙河并非蓝色。它流经欧洲十个国家……河水流淌，不时变换着颜色，棕色，浊黄色，鲜绿色，铁青色，深绿色，极少是蓝色的，但在人们的心里，多瑙河河水湛蓝，两岸风光绮丽，就是一幅蓝色的画。”多瑙河是多彩的，而用蓝色形容它，意在歌颂它给流域两岸国家和人民带来的和平美好。我说蓝色万掌山，就像人们说蓝色多瑙河一样，万掌山的意境，也是如此。它是多彩的，它更是蓝色的。它用蓝色调开启了自己作为普洱基地的宏大叙事，要给亚太地区乃至世界的森林和人民谱写一曲和平与梦想交响的乐章。
从蓝色形象的定格到画家画布上的蓝到自然生物的蓝到博大永恒的象征，所有的一切，丰富着我的“蓝色”感受。
白天，万掌山褪去了夜晚的神秘，将高耸入云的思茅松的壮丽、森林步道上数不清的动植物群落、棕榈园弥漫的亚热带风情、茶马古道的风云历史……等等奇特、多样、秀丽、清幽的人文自然景观一一呈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从具体物象上获得深刻的森林体验和自然生态享受。
森林是人类生命的摇篮。新中国第一任林业部长梁希曾描绘他理想中的生态：“无山不绿、有水皆清、四时花香、万壑鸟鸣，替河山装成锦绣，把国土绘成丹青。”这应该也是一代代中国人对共和国绿化事业的理想。如今，这幅丹青蓝图，意象已日益丰富。
而蓝色万掌山，正在这幅丹青里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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